第 18 章 018·她_深渊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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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018·她

  深夜一点,秦公馆主卧的灯还亮着,李梦岚一脸冷漠地躺在雪茄椅里,身上还穿着晚宴时的礼服和高跟鞋。五分钟之前,秦世辉怒气冲冲地从主卧里出去,也不知去了哪里,也许是浅水湾的公寓那边。鬼知道。

  两人为秦佳苒这事吵了一架。

  其实也不必吵架,只是李梦岚一看见秦世辉那满面红光,兴致勃勃的表情,就没忍住,讽刺脱口而出,没想到对方脾气也大,根本不忍她,就结婚那一两年还对她体贴些,之后就开始没完没了的花天酒地。新仇旧帐,两人直接在回程的车上吵了起来。

  “人回来没”

  “回太太,还没”

  “电话呢。”

  “也没有”

  “发了短信微信都没回,估计是关机了”

  “她翅膀硬了”

  李梦岚烦躁得要命,抬手把茶杯一撂,哐当,大几千的日本手工切子杯摔得粉碎。

  黄妈吓得脸色煞白,她跟着李梦岚这么多年,从没见她如此暴戾反常,就算是得知先生在外面包养女明星,她都能冷静地吩咐人去查先生私人账户的流水。

  很快就有佣人进来打扫,李梦岚只管踩着柔软的脚凳,面无表情问黄妈“彤彤睡了吗”

  “大小姐回卧室就哭得厉害,把自己关在里面,不准人进去。太太您要不要去看看”

  李梦岚皱眉“让她哭。没出息。”

  黄妈宽慰说“太太,您别责怪大小姐。真要怪,就只能怪那丫头心机太深沉,把我们都骗了。大小姐单纯,上她的当也不奇怪。”

  “你说得对。她是把我们都骗了。”李梦岚冷笑,“表面装着不争不抢,其实背着所有人搭上了谢家那位。她是有些本事,我倒是小巧她了。”

  黄妈愁着眉头“太太,若是谢家那位真的”

  李梦岚斜睨过去,语气有些不屑,“谢家这位看着好接近,实则最是清高,瞧不上人。那丫头以为使些下三滥的招数认识了他,就能攀上他真是痴人说梦。”

  “还是太太坐得定。”

  黄妈蹲着身,替李梦岚把高跟鞋脱下,换上苏绣软缎居家鞋,没过多久,放在晚宴包里的手机响了,她去拿手机,自然地看见了来电显示。

  “谁啊。”李梦岚揉着太阳穴。

  “黄董事长。”黄妈把手机递过去。

  李梦岚皱着眉接过手机,电话接通的一瞬间,笑容拂面“黄董,这个点还没睡呢。”

  “听起来,秦太是不想听到我声音了,也是。”对方口吻不算客气,字里行间还带着嘲讽。

  “怎会。我巴不得和黄董多些时间聚聚呢。”李梦岚语气温柔。

  黄宗诚是最会和人虚以委蛇的,但此刻他也顾不得那么多,开门见山“你家三小姐把我脸面往地上踩,这事秦太就没有说法”

  黄宗诚这种人,有钱有权又自诩风

  度绅士,

  女人对他而言更像是无味生活的调味剂,

  若是清高带刺的反而更好,过于乖顺的动物,有什么值得狩猎的呢可过于心高气傲就不美了,这叫不知好歹。

  可秦佳苒的心高气傲不是不知好歹,而是,心比天高。他总算知道秦佳苒不肯跟他,几次三番躲着避着是为什么,她早就私底下攀上了一位更加位高权重的男人。

  那女孩在他,在李梦岚,在秦家,在所有人面前都是做戏。他甚至觉得,秦佳苒今晚在他面前玩那一出是为了釜底抽薪,吊着他,假装要答应他,然后故意让谢琮月看见。

  可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女孩能想到这一层,城府便不是一分两分。无论怎样,他也不会平白无故忍下这一口气。

  李梦岚心里也是烦的很,听着对方的嘲讽还要赔笑脸,秦家和黄家有生意上的往来,这个时候撕破脸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苒苒还小,不懂事也正常,黄董您也要让着她点,总不能还跟小孩子计较。等她想通了,自然知道谁对她好,谁是她抓得住的。到时候她主动来找您,您不就面子也有里子也有了。”

  对方笑一声,“秦太还真是不怕跟我惹麻烦,你女儿攀上了谢琮月,还会来主动找我还是你要让我去跟谢琮月抢人”

  “什么抢不抢的。黄董说话真是幽默”

  李梦岚保持温柔的态度,“他们之间不是您想的那样呢,今晚的事只是偶然,我可以跟你保证。”

  “保证秦太是能保证你这看似顺服实则犟种的小女儿,还是敢保证谢家那位看来你还不知道吧,上周在马术cb,你家三小姐若不是上了谢琮月的车,怎么可能躲开我的人我倒是觉得,这太子爷早就看中了她,反正你不是想和谢家结亲吗,大的嫁不进谢家,小的嫁进去,我看也是天大的喜事,秦太把心放肚子里就是。”

  “哦,对了。”对方吐了一口烟,“细秦生想沾赌场的生意也不必找我了。易家手上虽没赌牌,但谁不知道朱家能拿到两块赌牌全靠易家做保,秦太日后有了想要的,跟你女儿开一开金口,不论在港岛还是内地,还不是唾手可得。”

  对方又是一声冷笑,没等李梦岚说话就挂了。

  李梦岚听着忙音,深吸一口气,嘴角维持着笑,可下一秒,那笑转瞬即逝,阴森暴戾布满整张面孔。她抬手就将手机砸在墙上。

  “小姐”黄妈大惊失色,喊出了当年在闺阁时对李梦岚的称呼。

  李梦岚眼睛通红,却没有眼泪,宛如皲裂的红土,一条一条裂纹爬上眼球。

  她多么恨,就有多么后悔。

  恨她耗尽心血养出来的女儿居然比不过一个按摩女生的贱种。那按摩女被前夫抛弃了,没钱,被人唆使着去夜总会卖酒,哪知被喝醉的秦世辉看上。一开始还不肯,给了三万块他妈的就卖了。

  三万块,她吃一顿饭都不止三万呢。真是贱。

  她这人模狗样的丈夫也是个下三滥的,呵,跟他妈公狗一样管不住下面。她怎会被爸爸妈妈

  逼着嫁给这种男人她放弃博士学位,

  ,

  放弃她最心爱的

  李梦岚忽然痛苦至极,一把抓住黄妈的手,“阿茉,阿茉,我当年就该把那女的和”

  黄妈睁大浊黄的眼,猛地挣脱手,捂住李梦岚的嘴。

  -

  一台从港城国际机场出发的湾流g650此刻已平稳地航行在万米高空,往舷窗望去,看不见璀璨灯火,只有一片深邃夜色,宛如无垠黑洞。

  舱内温度偏低,跟大名鼎鼎的中环商场里的温度相似。灯光,香氛,湿度,氧气,噪音分贝都控制在最适宜的状态,令人身体轻松,又不至于过于倦懒。

  一名穿着深蓝制服的空姐推着小车走进客舱,高跟鞋踩在软绵绵的地毯上,悄无声息。推车上摆放了新鲜水果,葡挞,寿司,芝士海盐蛋糕,拿高脚杯装着的桑葚冰激凌,以及一支路易十三天蕴,甚至还有一束拿水晶花瓶装着的芍药花,绽放得刚好。

  谢琮月坐在客舱的沙发椅,桌上摆一台平板电脑,他神色凝冷,手指轻轻托在细边眼镜下方。

  这位高不可攀的太子爷无疑是她职业生涯里最好伺候的老板,就是不知道那位小姐好不好伺候

  被太子爷亲自抱上飞机的女人。

  夜色浓郁,露水重,她当时远远站在舷梯边上,没看清那女生的长相,只知道被一袭华丽的黑色礼服包裹着,安静地缩在男人怀里,看上去睡着了,之后,老板让她去给小姐换掉礼服,她才有机会看清楚那女孩的长相。

  真是美。闭着眼睛睡觉,乖得像天使,可黑礼服之下,那酮体,又媚得跟妖精一般。

  不柴不腻,浑圆柔美。

  空姐把寿司和水果摆上餐桌,添了酒,继而对谢琮月鞠躬,推着小车往客舱后面的套房而去。

  脚步刚抬,一直专注工作的谢琮月出声“不要打扰她,她还在睡。”

  温沉的磁嗓落在沁凉的空气里,空姐莫名其妙心脏一紧,偷瞄一眼虚掩的房门,“也不知小姐饿了没有,后厨特意为她准备了葡挞和冰激凌。”

  谢琮月头也不抬,视线落在平板电脑上,“她饿了会自己找吃的。”

  空姐点头。好吧,就是可惜了刚烤出来还热乎乎的葡挞,再过会儿酥皮就不脆了,要不她们几个同事分着吃掉好了,正这样想,她一抬头,居然惊喜地看见虚掩着门被打开。

  那儿站着一个长相精致,漂亮到有点失真的女孩,身上松松垮垮坠着一件男士衬衫,遮住大腿上方,脚尖顶在一起,模样很局促,还没睡醒似的,一脸的迷茫。

  “女士,您终于醒了。”空姐笑意盈盈地看过去,原来这女生的眼睛这么漂亮,睡着的她和醒来后的她完全像两个人。她的眼睛自带一股动物的天真和纯媚,仿佛是勾人不自知。就是作为同性的她看着也爱不释手。

  “您饿了没有。现在有水果,蛋挞,寿司,蛋糕,冰激凌,您要来一点吗”空姐对美女的服务态度极好。

  秦佳苒

  还没醒神,呆滞地看着四周,包括这个笑意温柔的女人。她不确定自己在哪,只知道她从一张干净舒适的大床上醒来,周围都是陌生的装潢,一看自己身上,连衣服都被换了不知穿了一件谁的衬衫,又大又长。一时间,她吓得冷汗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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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脑袋晕重,依稀浮现出她被人搂在怀里,唇瓣相贴

  秦佳苒脸上红透,顾不上这些,局促抠着门把手,都不敢迈出房门“漂亮姐姐您好,我、我不知道自己在哪我手机没电了,您能不能借我一下手机或者充电宝,我想打给家里人来接我。”

  空姐实在是被她这一声乖软的漂亮姐姐叫得心都酥了。叫姐姐多好啊比叫空姐或者乘务员好听多啦还带漂亮的前缀呢

  “女士,您的手机型号可以告诉我,我为您拿充电器。不过您想您的家人现在来接您,可能不太方便。”

  秦佳苒啊了一声,呐呐“为什么”

  为什么你连你自己在飞机上都不知道“因为”空姐很为难。

  谢琮月耐着性子听身后两人的对话,在听到那一句漂亮姐姐的时候,他唇角勾了勾,这小丫头果然最会卖乖,知道人生地不熟,嘴放这么甜。

  “因为”

  “因为接不了。你刚进蒙古高原。”他轻描淡写打断。

  “”

  “蒙、蒙古高原”

  蒙古高原是什么地理课才有的名词

  秦佳苒懵了,都没反应过来这声音是另一个人。她不是在港城吗蒙古高原和港城差得不是一点半点好吗

  空姐朝秦佳苒做一个耸肩姿势,双手摊开,眼神中挡不住吃瓜的微妙“rry,aa我们的航班还在进行当中,预计七个小时后落地。充电器会跟您送过来,您若是想发消息给家人,记得连飞机的ifi哦。”

  “”

  秦佳苒这才反应过来这儿的装潢怎么这么奇怪,窗户跟小格子间一样

  原来她现在在飞机上天爷她做了什么

  谢琮月阖上平板,从沙发椅上站起来。客舱很长,他就坐在离房间门口最近的位置,两三步就到了秦佳苒面前。

  他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握着喝白兰地专用的郁金香花型酒杯,颀长的身体靠在包裹降噪材质的玄关壁上,些许懒散,黑眸没有丝毫疲惫,就这样一丝不苟地看着她。

  秦佳苒是没想到谢琮月也在,突然间和他对视,大脑咣了一下。后退好几步。

  “醒酒了。”

  谢琮月淡淡开口,沉冷地看着她,显得她的满面潮红很搞笑。

  “谢先生我”

  脑海中依稀的画面变得无比清晰

  他们在电梯里吻,舌与舌勾缠,溢出丰沛甜汁,她张嘴,

  任由对方长驱直入。他的大手箍住她腰,手掌贴着腰侧的软肉,一下又一下贪婪地揉。他们从二楼吻到了顶楼,然后上了直升机,她太累太困,就睡着了。

  秦佳苒怔愣地看着面前的男人,脑中鲜活的画面在他冰冷的注视下,一点点静止。她一时间都忘了问他,为什么要把她带上飞机。

  他好似又变回了冰冷,漠然。

  是她的记忆出错了明明吻她的时候很热不是吗他的手臂和胸膛都是热的,骗不了人。

  可是一觉醒来都不存在了。他看上去忘掉了。

  秦佳苒咽了咽干涩得像撒了一把海沙的嗓,她想喝水,却乖巧得不多事,只问“为什么要带我上飞机我们要去哪”

  “落地你就知道了。”

  他轻描淡写得像不欲与她多说。

  “那我的衣服是你换的吗”秦佳苒拿极小的声音问着,长发垂下来,挡住一片白皙的锁骨。

  “空姐换的。你睡觉穿礼服不方便,衬衫是新的,没穿过。”谢琮月不动声色错开目光,喝了一口白兰地,冰冷的高度数酒精顺着喉管往下,稍稍冷却心口的热流。

  他抬手示意空姐先下去。

  空姐心领神会,悄无声息把推车推走,将食物放在餐桌上,继而回到员工休息室。

  “我们是出国了吗。”秦佳苒一半身子躲在门后,极度的未知让她失去安全感,“我没带护照,没办签证,就算到了国外也出不了机场。”

  她开始胡乱找话。

  “你不需担心这些。”

  秦佳苒停了一秒,点头“好。”

  他过分冷漠又过分有礼貌,她不得不印证了猜测。

  也对,那个吻于他而言就是个不怎么光彩的意外。谢家太子爷吻了一个私生女,传出去都难听。

  他也许吻过很多女人,她是最不起眼的一个,他不想记得无可厚非。就是对她来说挺难堪的。

  “谢先生好霸道,一声不响就把我带上飞机,还不告诉我要去哪。”秦佳苒唇角抿起,无奈一笑,眨眼的动作很好地藏住那抹晦涩。

  “上直升机之前就告诉过你,我明天在国外有工作。我让瑞叔送你回家。是你说,”谢琮月顿了一下,唇角无意识勾起,又很快放低。

  秦佳苒呼吸轻轻滞住“我说什么。”

  “你说,你要跟我走。”谢琮月黑眸半眯,话落,他下意识把酒杯送到唇边。

  好似不喝酒就无法解释他体内一阵又一阵涌过的热流。

  距离他们接吻过去了四个小时。

  他记得清清楚楚。

  女孩扑过来,饱满而柔软的身体缠住他,一双眼睛朦胧又清亮,恍若乌云里的月光,红唇主动张开的那一刻,简直让他理智全失。

  他不讨厌她,不讨厌和她接吻,只是讨厌失去理智的感觉,讨厌不受他掌控的一切意外。

  他的身体,他的思想,他的行为,甚至是他豢养的蝴蝶,从虫到蛹到蝶到飞翔

  再到死亡,每一个过程都在由他掌控。

  只有吻她,是他规整有序的人生中唯一一次失控,他甚至贪恋,想吻更多。

  而秦佳苒,不是他预设中的人。他的预设里,他绝不会对一个爱哭柔弱讲话娇里娇气小心思满天飞的小妹妹动念头。

  这有罪。

  更别提,做出在公众场合接吻这种乱规矩的事。

  “当然。不排除那是你喝醉后说的胡话。若是你想回家,等落地后,我让飞机送你回去。”说完,谢琮月感觉心头的热流终于降温,可是比之前更憋闷,透不过气。

  他转身走到餐桌边,拿起那瓶路易十三,续满空杯。

  秦佳苒看着谢琮月冷漠地从她眼前走过,心口不可控地泛起酸胀,像灌满了海水。

  初吻。那是她的初吻呢

  她委屈想,哪有被人占了便宜,拐上了飞机,还要被迫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不远处的白桦木餐桌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吃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奶油和葡挞混合的暖香。

  肚子不争气,咕了声。

  对对对他甚至都不给她吃的让她在飞机上饿着,不知还要饿几个小时

  秦佳苒只觉得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心里凉透。

  她深呼吸,忽然松开门把手,径直走到餐桌边,也不搭理坐在一旁的谢琮月,目不斜视,极其不客气,拿一块鮰鱼寿司,塞进嘴里。

  又找来一只干净酒杯,倒一杯佐餐酒,狼吞虎咽的空隙喝了一大口,她蠕了蠕被酒泡过的舌头。

  然后又咬一口葡挞,把精致的蛋糕挖烂,剥来自遥远新疆的葡萄皮,舀一勺酸甜可口的桑椹冰激凌,不放过每一碟。

  她像幼稚的小朋友,把桌上的东西都破坏掉,要让对方饿肚子,表达她的抗议。

  风云残卷下,桌上只剩下空碟。她舔着唇边的酱汁,被奶油润过的软舌红润勾人,一抬眼就发现谢琮月正好整以暇地注视她。她笑笑,大胆迎上去“我被您拐上飞机,总不能饿一路吧,这里的东西不能吃吗,若是要付费,我下飞机后转账给您。”

  谢琮月无声笑了笑,毫不介意她语气里的冲味,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酒,姿态优雅,和她大相径庭。

  他三十七万一瓶的路易十三天蕴,被她拿来当佐餐酒牛饮解渴。

  付费她有几个钱买这一顿。

  他不自觉放柔了语气,有时候对她冷硬,确实很残忍,他很想做到,可实践很难。

  “只是觉得你喝太多,不怕又醉吗你酒量不是很好,女孩子,在外不要太贪杯。”

  一旦不克制,他心口的热流,又开始回暖,漩涡一样地流。

  秦佳苒皱起眉,不懂他为什么又对她温柔起来,他总是这样,忽冷忽热的。

  “醉了不好吗反正醉了就可以忘掉那些事。您应该高兴。”她反问回去。

  谢琮月眼眸暗下去,低声问“忘掉什么”

  “忘掉我们吻过。”

  dquo”

  她笑容轻松,黑玉一样的眼珠子很亮,亮得有些妖冶,不正常,她也不看谢琮月,视线随意落在近处。

  她摸了摸吃饱的肚子,“明天一早不用您的飞机送我,我出不起,我买张回程的机票就行。”

  她冲他弯了弯眉眼,继而转身往回走,脚底像踩着云,轻飘飘。

  从餐桌到房间,几步路而已,她走得醉生醉死,就连谢琮月唤她的名字都像幻听。

  “秦佳苒。”

  “秦佳苒”

  是真有人叫她。她摇摇晃晃,扶着门转过去,没想到人就在她背后,脑袋差点撞到他胸口。

  “您叫我”她抬起醉眸看过去,被他沉雾一样的眸色锁住。

  谢琮月滚了滚喉结,似乎在和某种激烈的情愫做斗争,最终,他呼吸出来,清冷的嗓音沾着妥协,“为什么又说那些话赌气可以,不要赌自己的气。我教过你,贬损自己的话一律不要再说,这不是你该说的话,我不喜欢。”

  秦佳苒摇头,那极亮的眼睛忽然就晦暗下去。她轻轻“您不喜欢的事太多了,我记不清。都忘了。”

  谢琮月指腹擦过她眼角,低声“又哭什么谁告诉你我忘记吻你这件事。我有说吗。”

  秦佳苒心脏动了动,咬唇“鬼知道。您对我总是忽冷忽热,最坏的一面都用在我这里,若是我说我也不喜欢这样,您以后会不再这样吗”

  “会。”

  他答应得太快,秦佳苒怔愣住,晕乎乎的心跳接近停拍,“我、我就是随口一说”

  “抱歉。”谢琮月呼吸绵长,低醇的声音像那瓶路易十三,带着迷人的馥郁,“若是让你觉得忽冷忽热,是我的错。我只是”

  他极少遇到失语的情况。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一片清明,语重心长“秦小姐,有句话叫做及时止损。你现在损失的不过是这个吻。”

  机舱里氧气很足,四周都包了隔音材料,没有丝毫吵闹,只有很舒适很轻微的白噪音。

  “当然,我不会白占便宜。”谢琮月扶了下眼镜,吞咽一下,“明天我让瑞叔转一笔钱,或者你想要不动产,房子还是铺面,总之不让你吃亏。”秦佳苒做了一个深呼吸,被他的温柔却冰冷的话刺中,吐出来的热酒气尽数喷在他胸膛上,她抬起头,一字一顿“原来我这么值钱。”

  谢琮月深冷的目光定在她身上。

  “一个吻,一套房子。谢先生知道港城的房子有多贵吗。十二年前,一百多尺的房子,就要两百多万。你要送我多大的房子

  ,千尺豪宅吗。”

  秦佳苒微笑着注视他,“谢先生不如捐给慈善机构吧,就当我一个吻还能行善积德。”

  “非要这样”谢琮月眉心紧紧拧起,眼中划过一丝燥意。

  她不说话,红通通的眼睛倔犟异常,软绵绵的一个人,浑身上下却写着“非要”两个字。她眼泪一边淌下来,一边垂头掩面,一边嘴里嘀咕着

  “臭流氓。”

  “老男人。”

  “吃了还赖账。”

  她以为她嘀咕的很小声。

  谢琮月眸色一暗,皱起眉“”

  她骂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过,忽然,飞机突遇气流,颠簸了一下,秦佳苒没踩稳,晃了晃,被谢琮月飞快扶住。哪知秦佳苒不肯,推他,这一推倒好,越发挑起他心底的燥意,不由分说一把抓了手腕,摁住。

  又觉得不够,干脆把人拉进怀里。

  “骂我什么嗯我吃了赖账我吃什么了”

  秦佳苒气愤至极,又狠推他,未果,被他抓得牢牢。

  “秦佳苒,算我怕你。”他低冽的气息落在她脸颊,继而强势把人圈在怀里,背脊因为俯身的动作而微躬。

  她并不是很娇小的体量,但从后看,几乎只能看见两只纤细的腿,上身完完全全被笼罩住,他宽厚的肩膀像夜色也像山。

  “别动。”谢琮月箍了下手臂,唇在她耳廓上贴了贴,吐出的热气让人溺毙,“给我抱一抱。不会很久。”

  秦佳苒不动了,咬着唇,无措地缩在他冷悍却温暖的怀抱里,还是拿话顶他一下,声音小小怯怯“你都赶我走,为什么要抱我。”

  谢琮月简直拿她没办法,报复性狠箍一下,胸膛顶着她最柔软的禁区,温醇的嗓子里荡出一句笑骂“犟种。”

  “早知道你是赌徒,我就不该让你有下注的机会。”他声音很勾人,落在耳边,暧昧又温柔。

  抱了一分钟,不算久,他黑眸餍足地眯了眯,抬手抚摸她的发顶,手掌沿着柔软的长发往下滑落,缓慢地,一下,又一下。

  动作分外温柔,怜惜,可秦佳苒无端打了个寒颤。

  她突然发现,到迄今为止,她才算真正踏进了他布满迷雾的领地。

  她费劲了所有的力气,压上了所有的筹码,终于掀开了赌桌上第一张牌。

  他说的对,她就是赌徒。

  太容易得到的,太轻易让人猜透的,太没有反骨的猎物,不会激起他的兴趣。她多么懂。

  她赌他想要这样的她。

  谢琮月的的确确想要。他想,他付得起失控一次的代价。

  之后的事谁说得准,也许过了这几天,冲动如台风过境,一切就变了,他不想要了,也未可知

  但愿如此。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他那不见光的念想能彻底平息。

  到时候,她需要什么,他加倍给,全当补偿。

  蝴蝶的寿命只有几个月不等,他因为年少偶遇的重逢带来的冲动又能有几天的寿命呢是的,他对她有那么一点特别,是因为十二年前,他见过她。

  人就是会对久别重逢的东西给予一些特殊的情愫。

  他温柔地整理她凌乱的鬓发,“这几天就待在我身边。”

  “我们到底去哪”秦佳苒委屈地嘟起嘴,对上他如深邃雨夜的眸。

  谢琮月深深看着她,还没有松开她腰肢的手忽然用力,低头吻住她微撅的嘴,用力咬了咬,惩罚她心机太重,时时刻刻想着勾引他。

  秦佳苒吃痛,委屈闷哼一声,听见他在耳边说

  “怎么,怕我把你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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